【深度】罗思义：从地缘政治讲美国离间中俄很难，但在经济上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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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思义系前英国伦敦经济与商业政策署署长，现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刊于9月13日观察者网。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赴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出席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充分体现了中国对中俄关系的高度重视。东方经济论坛由普京总统2015年亲自倡议举办，是俄罗斯推进远东合作的重要举措。这同样体现了普京对俄罗斯与亚洲国家关系，特别是中俄关系的高度重视。事实上，由于以下原因，中俄关系是当今世界最具战略意义的一对大国关系。
中俄之间的良好关系延伸到军事领域。去年，中俄首次在波罗的海地区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本月，中国将派遣3200名军人、900多件武器装备、30架固定翼飞机和直升机，参加冷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俄罗斯军事演习。
此前，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张汉晖在介绍习近平赴俄出席东方经济论坛有关情况时表示，这是中国最高领导人首次出席东方经济论坛，也是下半年中俄最重要的双边高层交往。在俄期间，习近平主席出席了一系列双、多边活动，其中最重要的是同普京总统举行本年内第三次会晤。
9月11日，习近平主席与普京总统举行会谈 新华社记者 谢环驰/摄
一旦理解了最关键的中俄关系，俄罗斯与其他参与国如日本、韩国的关系也就迎刃而解了。尽管中俄最高层对地缘政治、军事等议题有明确的认识，但由于新自由主义在俄罗斯经济政策制定方面仍然保有影响力，俄罗斯经济迄今未能实现快速增长，因此中俄关系也还存在着一些难以回避的复杂问题。这为俄罗斯的反普京势力和反华势力创造了制造问题的空间。
因此，有必要围绕东方经济论坛背后的地缘政治/军事和经济趋势及其重要性，进行分析。笔者曾于1992-2000年居住在俄罗斯 ，1992年曾撰文《中国的经济改革为何成功，而俄罗斯怎么会落败?》，因此下文的分析立足于苏联解体以来中俄长期的关系而非近来发生的事件。本届论坛为审视中俄关系及其他重要国际政治问题，特别是中美关系，提供了一个契机。
东方经济论坛背后的地缘政治/军事关系
显然，中俄最高层对东方经济论坛背后的地缘政治/军事关系有清醒的认识。
●美国正试图围堵中国，阻止中国发展壮大。但因为美国没有信心在与中国直接对抗中获胜，所以其目的是说服其他国家结盟对付中国。中国东面最强大的国家是美国的附庸国——任何大事都听命于美国的日本；中国的南面是自认为自己是独立的崛起大国的印度，但美国无法用对待日本的态度对待印度；中国的北面是俄罗斯，如果中国与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那么俄罗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中国分担来自美国的压力。
●鉴于此，特朗普正试图破坏中俄之间的良好关系，拉拢俄罗斯加入反华联盟。据报道，包括基辛格在内的美国地缘政治战略家正推动此事。相关问题在拙文《特朗普为会见普京挨了不少骂，但别忘了反华强硬派是支持他这么做的》有详细分析。美国要想达到这一目的还面临诸多问题。首先，要想取信于俄罗斯，特朗普就得在乌克兰和叙利亚问题上对普京做出重大让步。另一个问题是俄罗斯的盟友——伊朗。特朗普向俄罗斯做出让步的提议，遭到美国亲以色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认为伊朗是美国的主要敌人。美国国内亲欧洲的利益集团，也反对在乌克兰问题上，对俄罗斯做出让步。美国执政党每天因为这些尖锐的矛盾，吵得不可开交。
●因为普京背后有俄罗斯爱国势力支持，所以美国的对俄政策克服这些矛盾的唯一途径，就是扶持一个准备放弃俄罗斯国家利益、向美国全面投降的政府，即重回叶利钦式政权模式。为实现这一点，美国统治集团希望推翻普京。问题是：（1），普京明白这一点；（2），由于美国扶持的亲西方势力背叛了俄罗斯国家利益，他们被绝大多数俄罗斯人看不起（亲西方势力在俄罗斯大选中仅获得5%的选票）。
●除了这些地缘政治考虑之外，中俄军事领导人均明白，美国的政策——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导弹防御系统、北约向俄罗斯边界推进等等，旨在削弱他们的国家。
●为离间中俄关系，作为美国附庸的日本服从于美国的战略，频频向俄罗斯示好，比如日本首相安倍试图通过对俄罗斯进行经济投资来实现这一点。这种做法的重大障碍，恰恰是日本在军事上听命于美国，特别是俄罗斯控制着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南千岛群岛回到俄罗斯怀抱,是二战胜利国的成果，它对俄罗斯国防至关重要，因为它为俄罗斯东面提供了一个海洋空间，俄罗斯具有战略核导弹能力的潜艇可以在该空间中安全操作。如果真如日本所提议的，俄罗斯将南千岛群岛割让给日本，那么将给俄罗斯国防力量带来重创。鉴于此，即便像叶利钦时代也没有将南千岛群岛割让给日本。由于南千岛群岛问题，安倍未能在日俄关系中取得任何战略突破，也未能分化中俄的良好关系。
●由于这个原因，美国情报机构想方设法削弱中俄牢固关系。他们首先是明目张胆大打舆论战：在俄罗斯，他们通过其支持者之口宣称，俄罗斯应中断与中国的良好关系，接受美国建立反华联盟的外交政策诉求；而在中国，他们煽动支持者宣称，中国不应与俄罗斯友好相处，应该向美国投降。
另一方面，美国情报机构以中俄极端民族主义者的面目出现：在中国，美国情报机构传播这样一种观点，俄罗斯在19世纪曾逼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夺取过中国领土，因此中国现在应与俄罗斯交恶，忽略中俄边界问题已经解决的事实；在俄罗斯，美国情报机构散布“数亿中国人打算迁往并占领西伯利亚”的言论，在当地引发恐慌。美国情报机构支持的这些亲西方势力和“极端民族主义者”都是为了离间中俄之间的良好关系， 以达到美国的目的。
由于中俄双方对这种地缘政治/军事形势都十分了解，也坚决反对，这方面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经济形势具有复杂性，下文将对此进行分析。
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对俄罗斯的危害
为便于大家对东方经济论坛背后的经济形势有进一步的认识，图1为大家呈现出席本届论坛的最重要经济体——中国、俄罗斯、日本和韩国自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GDP增长变化比较。有必要指出的是，2007-2017年的数据是实际增长数据，2018年的数据则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截至今年年底的增长数据的预测。
情况显而易见：从2007年至2017年的10年间，中国GDP增长135%，增速高于任何主要经济体；韩国GDP增长40%，不及中国，但优于大多数经济体（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与中国的良好经济关系）；众所周知，日本经济表现令人遗憾，其GDP仅增长7%；但俄罗斯的经济表现也很疲软，其GDP仅增长14%，这是由于俄罗斯继续遵循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所造成的。虽然俄罗斯的外交政策是爱国的，是追求俄罗斯的国家利益，但其经济政策一直深受西方新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显然这一政策已经坑过很多国家了。
图1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找到了一套推进反普京和反华势力的手段。新自由主义政策会重创俄罗斯民众的生活质量。俄罗斯的亲西方政策既反爱国，也违背广大民众提高生活水平的诉求。这种叠加效应是为何亲西方势力被绝大多数俄罗斯人民鄙视的原因。比如，为推行新自由义政策，俄罗斯近来试图提高退休年龄，遭致民众大规模抗议。
举例来说，有着美国支持的反普京势力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y Navalny）。此人支持排外运动，在2006年俄罗斯发生的严重排外事件中他曾大出风头。此外，他提出，解决俄罗斯经济难题的方案是大幅减少俄罗斯军事支出，俄罗斯外交政策应倒向西方。近来，有着类似于纳瓦尔尼主张的人物都受到了西方的支持。
此外，美国对俄罗斯实行经济制裁以加重俄罗斯的经济问题，为反普京运动加了一把火。西方媒体则顺势火上加油，比如英国《金融时报》在题为《俄罗斯人情绪出现摇摆》的文章中指出“普京惹上麻烦了”。
不过，美国人/西方人太过一厢情愿。正如叶利钦时期所发生的那样，俄罗斯亲西方的政府将导致对俄罗斯国家利益的背叛，而如今在俄罗斯，除了普京，没有任何亲美背景的人值得俄罗斯人信赖。但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一方面，中国坚决反对外国势力干涉俄罗斯内部事务。另一方面，由于中国经济大获成功，俄罗斯对中国经济政策的兴趣日益增加。比如，普京经济顾问谢尔盖·格拉兹耶夫近来访华，与中国高级官员会晤，以及参加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举办的中俄经济对话，就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这些活动都是由包括俄罗斯驻华使馆在内的俄罗斯官方积极组织的，中俄经济人士得以进行公开的对话。
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 出席本届东方经济论坛
中国和俄罗斯关系中最为重要、最为迫切的部分是地缘政治/军事关系与两国之间日益增长的贸易关系。这便是习近平出席东方经济论坛的背景。正如上文所述，这次访问凸显两国对双方关系的高度重视，同时，两国之间经济对话的日益增加也取得了丰硕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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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人大重阳聘请了全球数十位前政要、银行家、知名学者为高级研究员，旨在关注现实、建言国家、服务人民。目前，人大重阳下设7个部门、运营管理3个中心(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近年来，人大重阳在金融发展、全球治理、大国关系、宏观政策等研究领域在国内外均具有较高认可度。